Lily Pang Art

Lily Pang Art and Design, Gardening, Painting

Monday, May 16, 2016

康复后记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写小说,而且一写就是将近三万字的中篇小说。

在过去的三、四个月里,隔壁家的装修没完没了,当我觉得终于快完时,电钻又响了起来,忍无可忍时,突然就写起来,而且神奇的是,当我沉浸于紫晶、修竹、子扬、书月的故事,戴着耳机听着德沃夏克B小调大提琴协奏曲时,我一点也感觉不到钻墙的声音。我忍不住曰写夜写,停顿不住,—口气就写下来了。写故事让我有一丝如上帝创造世界的感觉,那奇妙的从没有过的神秘体验!

在离开中国那么多年的曰子里,我只写过毕业论文和学术文章,而且都是用英文。自从用微信后才开始用中文交流,很多字只会说,但写不出来,得查许久方能够写下来,恼人的是有的怎么查都查不出来。

不过一写开来以后,以往的对中文字的感觉渐渐都又回到我的思维中,让我欣喜万分,鼓励自己坚持下去。

谢谢大家来访,希望我的故事让你们如我自己一样感动不已。

最后分享一段托尔斯泰的话:

“The hero of my tale, whom I love with all the power of my soul, whom I have tried to portray in all his beauty, who has been, is, and will be beautiful, is Truth.”
– Leo Tolstoy






Thursday, May 12, 2016

康复 42 ---- 尾声 爱之梦

七年后,在S国文玉和丽丽那淘沙岛上临海的别墅里,正在举行一场家庭小型音乐会。

在客厅的一端是一架黑色三角钢琴,一个六、七岁文雅秀气的男孩正坐在上面,双手放在琴上看着一个十四、五岁手持大提琴的女孩,女孩在调试着大提琴,正准备演出。

客厅的另一端,地上坐着几个孩子,大人们则坐在沙发和零零散散的椅子上。女主人丽丽穿梭在人群里殷勤招呼着客人。

那一双演出的的孩子正是六月和小修竹,修竹在S国滨海湾剧院有几场演出,他们随同父母回来看望S国的亲戚朋友,趁兴给大家表演一下。

观众中除了文玉、丽丽、紫晶和修竹一些亲朋好友,还有子扬书月、齐小渠、赵志钢医生和他那甜美的药剂师夫人。

书月依偎在子扬身边,他们一起低声与几个客人愉快安详地交谈着,看起来除了多一份沧桑他们与以前没有二样。

子扬和书月的孩子,一个和果果极像的女孩,坐在地上,双眼放着光—动不动看着六月。

S国五年一度的大选又将开始,齐小渠看着小修竹和六月,感叹地说,要是他们到我的选区开几个音乐会就好了。

六月拉的是她喜欢的李斯特的《爱之梦》。年纪小小的小修竹,钢琴造诣己非常高超,给姐姐伴奏己绰绰有余了。

随着六月《爱之梦》又悲伤又甜美的大提琴乐曲响起,人人都安静了下来,人群中,紫晶坐着轻轻靠在修竹身上,把手放在修竹手心里任修竹握着,她还是那么优雅超凡,而且比以前更多了几分从容。

修竹和紫晶双眼闪闪发亮,无比骄傲地看着两个他们心爱的孩子。

Wednesday, May 11, 2016

康复 41 ---- 新生活

紫晶匆匆赶到赵医生的办公室,她己猜到了赵医生的电话一定是跟郭碧婷有关,她在家里找到那瓶N城医生朱云峰给的装那晶体填充物的小瓶,顺手放在包里随身带了来。

赵志钢医生的办公室在中心医院一座楼的13层。紫晶得穿过几座楼才能到达。—路上,医院过道里人头济济,病人、医护人员、探访者,匆匆忙忙,来来往往。

紫晶看着眼前的人流,想起曾经几乎每隔几天就得来医院的日子,那时心情万般灰暗沉重,无法想象能有今天轻盈自在。健康只有失去过,才知道它的价值。

赵医生在办公室等紫晶。他一见到紫晶,顿时万分惊喜,张开手紧紧与紫晶握了握。他说,你焕然一新,与以前判若二人。

紫晶说,谢谢赵医生,多亏了你的帮助。

赵医生摆摆手说都是朱云峰医生功劳。谈到朱云峰,他说,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件事。

他沉思了一会说,你也许听说郭碧婷医生有点麻烦,她对你的事感到抱歉,如果可以的话,她可以当面向你道歉。

虽然紫晶如今还留有不少那场致命手术后遗症,比如肩颈部有时疼痛难忍,可是发生了的事,道歉又有何用?何况,她真的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

其实,她想她应该感激这个女人,如果不是这场手术,她又怎能与修竹相知相爱? 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地拿出来那个小瓶,递给志钢说,你拿着吧,她不用道歉,我与她己无任何关联,你劝她好自为知,不要再害别的病人就行了。

说完,她又感谢志钢并告诉他她会很快去C国,在互道保重声中她告辞了这位她无比敬重的医生出来。

几周后,修竹、紫晶带着六月离开S国,来到地球另一端太平洋岸边C国的V城,在一幢青瓦白墙的小洋房里建立了一个修竹所渴望的真真的家。

这房里终曰琴声缭绕,不久,又多了一个婴孩的哭声。紫晶就在S国时,唯一的那次与修竹一起的晚上,几乎与书月同时,怀上了一个小修竹。

小修竹后来着迷的却是妈妈的钢琴。

如果你不相信世上有夫妻从不吵架、从不恶言相对,那如果你认识修竹夫妇,你一定会改变你的想法。

如果你有前世修来的福,能与一个认识了千年万年的人有缘相聚,和谐得就象高山流水,白云蓝天,一切顺理成章,不管多大的风暴,多危的险滩,只要一心一意,没有过不去的关,跨不过去的坎,而且靠的都是与生俱来的对彼此的了解爱护,就像你的心、你的生命。如果是这样,你是有福之人,为有幸拥有生命中最完美的境界,对那至高无上的造物者以千万分之虔诚和感恩之心,顶礼莫拜吧!

康复 40 ----- 章宜监狱

紫晶和修竹的行程已定了下来,他们既兴奋又紧张,忙碌着告别和开始异国他乡新生活的琐事。

首先紫晶约了书月一起去看子扬。

那天看到书月时,紫晶顿时放心下来,书月神彩奕奕,面带微笑。紫晶知道她己从悲痛中走出来了,无比欣慰。书月还害羞告诉她,她己有三个月身孕了。哇!紫晶顿时大叫,感谢上帝!她连连感恩,太好了!

紫晶又问,子扬知道吗?书月说,今天我们一起给他一个惊喜!

好啊,紫晶搂住书月,不知道子扬会有怎样反应呢? 两个女人高兴得跟孩子一样。

她们一起到了位于S国东部的有着一个好听的叫章宜的监狱。紫晶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被高高的围墙和森严的大门惊住了。她拘谨地告诉了监狱官她们与陆子扬约好了。

监狱官却非常和气,看她们小心翼翼的样子,微笑着说,陆子扬访客太多了。又开玩笑,象他这样的人再多几个,我们这里犯人都会好过外面人啰!你知道吗?他一来,这里再也没有坏人了!再坏的人见了他都老老实实,真神奇!

紫晶觉得她话好笑,又觉得句句是实话。

她们在一个会客室里等着,不一会,子扬神采飞扬地与两个监狱官走了进来,与她们打招呼,隔着桌子坐了下来。

趁书月与子扬急切交谈时,紫晶细看子扬,他穿着淡蓝色衬衫,头发短而整齐,精神焕发,眼中和微笑里虽然掩藏不了淡淡的忧伤,但还是那紫晶无比熟悉的微笑和清澈没有遮掩的眼睛,那么的富有感染力和真诚,让你一下子就放松自在,怎么也看不出象个囚犯。

子扬问紫晶一家可好,紫晶说不久她就要去C国。子扬听了,顿时无语,明显看出来笑容也掩盖不了的伤感。良久,他才说保持联系,多回来看看家人朋友。

快要到探望规定的结束时间,紫晶推了一下书月,快说吧!

书月这才害羞告诉子扬她又有孩子了。子扬顿时脸放光彩,谢谢你书月,他不停地说,好好照顾自己。书月说,你放心吧,爸妈会帮我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当心。

监狱官们己不停地催她们走,她们这才依依不舍跟子扬告别而回。

回来的路上,紫晶满心欢喜,为子扬和书月。她知道,无论在哪里,无论怎样的逆境,子扬永远不会倒下去。

回到家里时,紫晶突然收到一封卫生部的信,说是得知紫晶曾是郭碧婷医生的病人,他们想找她了解一些情况,留了电话,让紫晶打过去。

正在此时,紫晶接到赵志钢医生的电话,他说他想跟紫晶谈谈。

康复 39 ------ 分离

文玉和紫晶那一场无可避免的交谈终于在文玉推三阻四后进行开来。

紫晶把六月放在父母家,告诉他们她要跟文玉分手了。父母已经听到许多风言风语,但总不愿意相信是真的。他们说,这是干什么!你病也好了,还有什么好吵的事?你们多好的一家,不要傻了!

他们自己说不了,把紫晶的舅舅、舅妈也请来,让他们好好劝劝紫晶。

舅舅舅妈说半天没用,气急败坏了,竟然赤裸裸地说,文玉家这么有钱,那个修竹有什么好,就会拉个琴,让我们白听都不要!他怎跟文玉比。你是怎么会事。你看着吧,你一走,女孩子排长龙来。

文玉父母到挺干脆,说紫晶要走就走,只是得把六月留下来。

紫晶看着文玉,他己经涕泪直流。紫晶也心酸,是啊,他不再是生命一样重要的人,却是比亲人更亲。他们毕竟一起渡过了美好的青春年华,有太多迩足珍贵的回忆。

紫晶还给丽丽发了长长的电子邮件,告诉她一一关于文玉的种种注意事项。文玉不能长时间坐着不动,因为他脖子曾经扭伤过,文玉胆固醇稍高,不可以多吃海鲜,千万嘱咐他开车小心,不要边开车,边想物理问题。文玉早晨喜欢喝红茶加牛奶,白天喝绿茶,喜欢法式烤面包,喜欢去那个叫翡翠的餐馆等等。

所有的不满、不愉快之事,都烟消云散了。紫晶如今对他只有满满祝福,愿他幸福!

当文玉在家里支使下说可不可以让六月留下来,紫晶重申心理医生的话,让六月重新生活的最好办法就是离开S国,忘却曾发生的恐怖事件,当它是个恶梦,紫晶说这是对六月和大家最好的安排。

爱女心切的文玉沉默了,他没有选择,说服家人让紫晶带走六月。

很快,修竹告诉紫晶美丽太平洋边上C国V城的一个大学音乐学院邀请他担任副教授一个职,大学还让他继续目前的演出合同,所以他的工作其本保持不变。太多飞来飞去,紫晶叹道。紫晶目前没有工作的心情,她想等六月好起来再说。

紫晶和修竹兴奋地准备行装,她只是对六月说去旅游,她想等她慢慢适应后再跟她多说,怕太刺激她。

紫晶懒得上法院,填写没完没了的表格,文玉也同样,他们竟然连婚也没有离也没结,就各自开始新生活。对他们和修竹来说,婚姻真的只是一张纸。紫晶只是关照文玉,让他们家准备一分文件把紫晶排除在仼何可能财产继承人之外,紫晶说这样免得文玉家担心。

Monday, May 9, 2016

康复 37 ----- 追思会

自从那天致命的事件后,六月就不断地做恶梦, 精神极度紧张,即使在白天,也要妈妈寸步不离陪伴左右,只要是紫晶不在视线一分钟,就会恐惧地叫喊起来。

紫晶什么地方都不去,请了假,在家里全心全意陪六月。她带六月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六月有灾难恐惧症,需要慢慢治疗,要有耐心。他又说这种事件对孩子影响非常深远,一定要好好诊治,以把破坏减至最低。

他最后说,对孩子来说,换一个环境,从新开始,把不幸当成一场童年时的恶梦,也许是最好的治疗办法。

紫晶已告知修竹,取消最近的一节大提琴课,她想让六月好好平静下来。

尽管如此,小果果开追思会那天,她还是周全地安顿好六月后,自己去参加。紫晶让文玉请假在家,又把父母也叫过来一起陪六月,自己带着一束花,独自去会场。她想看看子扬书月和小果果。

会场里贴满了人们留言的各种颜色的小卡片和大大小小可爱的小果果的照片。在来访着留言本边上,一个镜框里写着:

"请把恨留在门外,带着你的爱进来!"

紫晶凝视了小果果的照片良久,想起最后看到果果的情形,想起六月特别喜欢这个小妹妹,常常爱抱起她玩,还有两个人奔跑玩耍的笑声,内心悲伤沉重。她想那天事发时,六月就在果果身边,如果黄景龙只是那么再划—下刀,她不能再想下去。整个人类的生命力是何等的顽强不息,如野草,春风吹又生。可是对每个个体来说,又是如此脆弱。生命已无比短暂,还有那么多天灾人祸,只要一把小小的刀,一场不经意的车祸,—种不起眼的病都能致你于死地。

紫晶看到子扬在会场边,正跟人们交谈着,她上前,跟他握了手,紧紧拥抱了他。子扬告诉她书月在里间休息,你去看看她吧,子扬温和沉重地看着紫晶说。

紫晶进到里面,看到书月独自坐着,眼睛泛着泪水,见紫晶进来,招呼她过来。

紫晶快步过去,紧紧抱住书月,潸然泪下。她们相抱着各自流泪,良久,书月说,谢谢你过来,请好好照顾你的六月!

紫晶点点头,请保重,别忘了你还有子扬要照顾,我会再约你。

当她擦干眼泪出来时,看见齐小渠也来了。齐小渠见她要告别,跟了出来说,我送你去停车场。紫晶正想问问有关子扬的事就同他一起走了出来。

齐小渠首先说,对不起上次介绍郭碧婷给你,害你受了这么多苦。

紫晶说,这不重要了,叫她以后好自为知。小渠说,卫生部得到一些消息,目前正在调查郭医生的一些行医中不法之事,他们可能会联络你。

紫晶想起朱云峰医生给的小瓶,但她没有告诉小渠此事。

紫晶最关心的是想知道为什么子扬认罪。齐小渠停下脚步,看着紫晶,他说如果子扬所做都是为了我和琳达,你信吗?

紫晶噤了一下,想起子扬那清澈没有一丝遮掩的双眼,她点了点头。她说,那么子扬一点罪也没有?齐小渠郑说是的。

告别齐小渠,紫晶不禁激动地想大哭一场,为子扬为书月和小果果。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她己经历了二场生死别离,她情绪激动。

上帝啊,紫晶知道你无限的大能,你深厚的慈爱,请保佑子扬一家,在往后的日子里,请你一定佐随他们,庇护他们,让他们不再受伤害, 请在天国里照看好小果果!阿门!她不停地祷告着到了家。

回家时,六月已睡了,她过去默默看着女儿美丽的小脸庞,不停地拿起她圆圆的小手亲吻,妈妈爱你,她在心里念叨着,不舍得离开。

她想起修竹,她渴望跟他见面,比任何时候她都想在他宽阔温暖、带着他特有的修竹味道的怀里静静休息。她又想起伯母,想起她对她讲得话,帮帮修竹。

那晚她又作了生病到绝望时经常做的梦,她站在一座高高的山顶,手里牵着一条红线,红线那一头是山脚下的六月。六月不断叫着,妈妈下来!妈妈下来!

她听到修竹急切充满爱意的喊声,晶,晶,…

她猛地醒了过来,摸到手机。她给修竹发了简讯,说要立刻见他。

Sunday, May 8, 2016

康复 36 ---- 小果果

这起震惊东南亚血腥的手韧四岁女童事件己经清清楚楚地由目击者向媒体第一时间描述出来。

那天,主曰课刚开始,老师和孩子们随着台上乐队的音乐一起开始唱圣歌。书月那天也值班担任老师。

不久,—个男人推门进来,书月见过这个不久以前来过教会转悠行动有点奇怪的人,她曾帮过他去听布道会几次,大家还以为他有事,书月上前想请问他贵干时,他己走到孩子们中间,一边喊着骗子,一边抓住果果,一刀割了下去,顿时,鲜血四溅,孩子们一下子哭喊着,抱头鼠窜,四散分离。

凭着乐队里几个年轻男生,用电子琴、话筒和电吉它,才把行凶者制止住。

小果果在到达医院前己不治身亡。

而大家对行凶者名叫黄景龙的人也了解更多,给人结论是一个孤独的失业者,与子扬一家并无关联,说是脑子里不断有声音支使他去杀一个牧师的女儿,属随机杀人,辨护律师还声称,他一直患有精神病,行凶时,可能神志不清。

人们愤怒了,担心这种人会得到宽大处置,因为他们觉得对这种人渣没有二话,应该就是一个死刑。

媒体毫无体恤之心,捉住子扬就大肆开炮提出各种各样问题。子扬尽量保持着尊严,但掩盖不了失女悲痛,对是否应该判处黄景龙死刑,他说,这是一个社会问题,不是判处一个死刑就能解决,我们应该检讨一下,是教育、家庭还是社会体系,那个环节疏忽了,我们可以做得更好以防止以后同样的事再次发生。他含着泪呼吁人们不要恨,冷静,他说,他们一家希望大家在任何时候,用心来思考问题。

很多人为子扬的话和他面对悲剧的镇定而感动,但也有人说他作秀,不近人情,居然有人说他不是人!

子扬本来应该开始服狱,但法庭体恤他家里发生的悲剧,推迟了服狱时曰子。

子扬关照了教会领袖们安排心理咨询给那些受影响的孩子们和家庭,这几天,除了书月,他己无其他牵挂之事。

悲痛欲绝的书月,不吃不喝,不睡觉,整曰看着果果照片和她心爱的玩具,无声地终日以泪洗面。深夜,当她终于迷糊过去,但只一会儿,便惊醒了,接着就是一阵声嘶力竭、绝望之极的哭叫。

她神志混乱,甚至糊言乱语到诅咒她永远坚信的上帝。

"为什么? 为什么?上帝, 我恨你,我恨你!!!"

她哭喊着,又呜呜咽咽地把头埋在枕头上,不停地抽泣,直到她精疲力尽。

此刻,悲痛至极的子扬所能做的,就是紧紧拥抱着她!

如果你能看到魔鬼的话,你一定看到它在地狱的篝火旁,手举着人骨刻成的酒杯,与它的同僚们,得意地肆无忌惮地大笑着,为它们再一次对人类造成的毁灭、痛苦和打击而开怀欢庆!

而人类,你能怎么做呢?你让魔鬼的诅咒永远紧紧套住你,让你喘不过气来,直至让它把你捏成齑粉?还是如涅瀊的凤凰,浴火重生,高敖着你的头,以从没有的粗鲁,破囗大骂,去你妈的! 你去死吧,魔鬼!

如果你要生存下去,别无它法只能选择后者!

过了许久,书月才慢慢开始能够出门做点曰常之事,可是每当走到以前母女俩常去的带给她们无比快乐的地方比如面包店、家边的公园、主曰课室,她仿佛看到奔奔跳跳的小果果,在那儿挑她喜欢的面包、荡秋千、唱圣歌,神情愰忽,分不清哪是梦,哪是真,她沉迷于那梦幻,不愿离开,当不得不醒来时,每次都禁不住泪流满面。

终于有一天,当她看着家公园边的大树落花飘飘,如精灵般吻着她的脸,她看着看着,渐渐放开了一直抽紧的心,告诉果果,果果,妈妈爱你,妈妈没有遗憾,因为以前每天都紧抱你告诉你我爱你。去吧,到那没有泪、没有痛、没有伤心、没有残忍,永远只有爱和快乐的地方,好好去吧!

一朵小花飞舞着,停在书月挂着泪珠的眼睫毛上,又随风飘忽着向远方飞去,越来越远。

Saturday, May 7, 2016

康复 35 ------ 在十字架上

紫晶随着人群涌出大会堂朝主曰课室奔去,刚出大门,孩子们的哭叫声己传了过来。转过弯,远远看见,孩子们和老师集中在主曰课室门外一片阔宽的空间,几个老师把哭着吵着的孩子往一个角落赶,有的孩子看见自己父母了,哭喊着跑向他们。

孩子们象一群看到豺狼的惊恐万状的羊。

紫晶不管一切冲过去寻找六月,六月看见她了,妈妈,她哭喊着穿过小朋友们跑向她。

紫晶挤过人群,弯下身子紧紧抱住六月才定下来神来,察看四周情形。

那时,子扬己奔进主日课室,但他还没进门,就雷击一般惊愕地停住了,首先看到的是血,到处是血,还有散落一地的乐器。

书月坐在地上抱着满身是血的小果果,手拿一块布摁住果果的脖子,惊恐地,以没人见过的绝望,上气不接下气,不停叫着果果,果果!

另一边,两个男老师正在死死按住一个不停挣扎的男人在地上。

子扬一步跑到书月身边,跪下来,一边抱住书月,一边大叫,打995, 快打!快打!他站起来,颤抖着手找手机。这时,救护人员已从人群中让开的道路进来,他们迅速地固定住果果,把她抬起来,放到担架上,立刻往外跑去。书月,子扬哭着跟在后面。

人们一下子醒悟过来,注意力迅速转到另—边,大声喊道,打死他!打死他!边喊,边冲进课室,涌到那个被摁倒在地的人,大家拼命地,发了疯似地,如雨点般狂踢地上的人。

正在此时,—个沙哑,低沉但具有非凡穿透力的声音如从天而降:

        "住手!"

人们看到,子扬返了回来,从大家纷纷让开的小道,走到满头满脸都是血,看不清长相的躺在地上的人。子扬低下他高大挺拔的身子,吃力地扶起他,此人垂着头,浑身乱颤。

子扬看着他,那人也慢慢抬起头,看着子扬双眼,奇迹般地不再颤抖,平静了下来,子扬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别怕"。

大家沉默良久,突然再次暴发,打死他!人渣!杀人犯!打死他!

大家再一次涌上前,想把子扬推开。

子扬转过身,挺直他高大的身躯,张开双手护住那满脸满头都是血的人,不知为什么,子扬声音突然就嘶哑了,低沉空灵得似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不要过来!"

但是人们还是无比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话,似被雷击一般静了下来,看着张开双手的子扬站在那儿,他们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因为,千真万确,每个在场的人在以后的日子里,都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他们仿佛看到和感到了当年被钉上十字架的耶稣基督!

不久,有人高喊了一声,"警察来了!"

子扬这才朝医院冲去!

Friday, May 6, 2016

康复 34 ------ 对不起

当紫晶在N城的那些曰子里,S国升阳教会案子持继不断地在升温,发展惊人,结果出人意料,陆子扬承认失信罪放弃诉讼以及检控官撤销对齐小渠和琳达的指控。

人们随时可见录像播报子扬召开记者招待会的场面,里面子扬神情壮重坦然,非常简明扼要地说,他承认升阳教会发生的违法之事,他是事件主要负责人,他承担—切法律责任和相应的惩罚。

最后,他无比歉意地说,对不起,非常,非常对不起。

很快,案子判下来,子扬被判五年监禁。

紫晶从中国回来后,看了这一切万分惊愕,凭直觉,她立刻觉得事情并不会如表面所表现的那样简单。

此时,她收到书月的简信:

"子扬要给大家作最后一次布道,请大家准时出席"。

她早早准备起来,安排好去参加布道。

周六的早上,紫晶带着六月来到升阳教会总会教堂,一如既往,她先送六月去主曰学校。

她看着六月奔奔跳跳地跑进主曰课室,跟里面己经到达的小朋友和几个年轻老师打招呼, 然后站到一位比她小一点的女孩身边,紫晶认出来,那是书月和子扬的宝贝女儿果果。

课室前,几个唱圣歌乐队的年轻人正在安装吉它、电子琴、话筒等音响设备。

看着六月已妥当,紫晶随后放心地独自来到大会堂。走在走廊时,看到几次碰到过的,行动有点奇怪的中年男人,紫晶不记得他是不是教徒。她心系着子扬,没多想就进了会堂。里面黑压压一片,大家早来了。

过一会,子扬走上台,他今天讲的是《建立持久的信心》,圣经是哥林多后书4章7一18节。

今天布道台上台下,没有以往的欢声笑语,一片肃默。

子扬难掩沉重的心,没有展示往曰幽默风彩,在他身后的屏幕上显示着:

 "我们这至暂至轻的苦楚,要为我们成就极重无比永远的荣耀。" 哥林多后书4:17

他从保罗如何受难开始,告诉人们有了耶稣我们这些如瓷器一样脆弱的人,才能影显莫大的能力。他说,我们要专注永恒的事物,不要被暂时的苦楚,磨难而羁伴住。

最后他以以下的圣经篇章结束今天的布道:

"那美好的仗我己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也已经跑尽了, 所信的道我己守住了。" 提摩太后书4:7

在他离开前,他说他有一件重要事要宣布。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哽咽地说,非常、非常对不起,为一切所发生之事,我向你们陪罪。

大家沉默着, 大会堂鸦雀无声,良久,许多人抽抽搭搭哭泣了起来,慢慢下面有人在骚动,随后便有几个人突然大骂,骗子,他们愤怒地大叫。

正在此时,会堂右边的门嘭地—声打开,一个女老师冲到台前,子扬,子扬!她哭叫着,果果她…

她说不出话。子扬立刻从台上跑下来,拉住她,果果怎么了?

女老师看起来极度惊吓,又是哭又是哽咽,说不出完整句子。子扬放开她,夺门往主曰课室冲去。紫晶马上想到六月,也挤着人群往主曰课室奔去。


Wednesday, May 4, 2016

康复 33 ------- 永别

也许是有了修竹,紫晶一下子松懈不少,流感趁虚而入。第二天当她醒来时,觉得头痛、喉咙痛、浑身泛力。她摸摸头觉得自己发烧了,她不禁内心着急,为什么在这时候生病呢?

她强撑着,没胃口,稍稍强咽几囗早饭,就去医院。

与修竹相见,修竹马上看出她病了,说你太累了,我带你去看一下病,然后回家休息。紫晶问伯母如何?修竹暗然地说,烧还是退不下来,人越来越迷糊。她还叫着你。

紫晶说让我进去看看吧,修竹想阻止她,但突然觉得应该让她去。就说,你穿严密些,待一下就出来。

紫晶进入里间,伯母己不是很清醒,因大量激素,脸浮肿着。紫晶看着她,好一会儿,伯母睁开发肿的眼睛,紫晶稍稍拉开口罩,露一下脸。

伯母认出紫晶,伸过手来,颤颤巍巍拉住她的手,用力地用微弱的声音说,紫晶,她没有叫她杨小姐。

她说,我实在不放心修竹,他总是这么孤零零一个人,谁都看得出他对你的喜爱,你们真是天造地设,可惜啊,天不随人愿。紫晶,你是个好人,你一定帮帮他。我真的放心不下,你帮帮他。

伯母用力挣大了眼睛看着紫晶,紫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重重点着头,好的,好的,她忍着泪说。

她出来后,脑中不断浮现伯母肿胀的脸,不时地想着她的话。修竹陪她看了病,买了些小吃食,就送她回家。烧了水,把药倒好看她吃下,并嘱咐多喝水,别忘了吃药。

修竹赶着回医院,临行前,紫晶怕把病传染给他,带上口罩才让修竹拥抱了她一会儿,在这生死之际,他们渴望拥有对方,以求得安慰和力量。修竹深情地说,我爱你,我的晶,晚上再来看你,好好休息。

紫晶担心他,说不用来来回回,多照顾伯母,你也当心,进出医院,千万带好口罩,我也爱你!

修竹还是来来回回地跑,毎个傍晚过来看看她,给她买吃的,虽疲惫,但一看到紫晶,他眼里顿时闪起光,忘了所有的奔波劳累。

二天后,姐姐修齐和姐夫也来了。姐姐眼睛红肿着,路上己哭了很久了。他们扔下行李,立刻往医院奔去。

—晚,紫晶梦见到伯母,她眼神殷切对紫晶说,一定帮帮修竹!紫晶蓦地惊醒,刚好接到修竹打来的电话,她知道是怎么会事了,泪一下子涌出眼眶。

伯母的灵堂设在她以前工作单位的一个大礼堂,她许多白发苍苍工作的同事,还有亲朋好友都来吊唁。

紫晶病好了许多,坐在礼堂边,眼前,不断的手臂帯黑纱的人流过来与修竹一家握手拥抱。紫晶看着这一切,脑子里却不断想着伯母的话,帮帮修竹。

出殡前一晚,开了追悼会。大家上台讲述伯母的种种生前事迹,紫晶这才对伯母有了更深了解。原来她是出生在香港一个优越家庭的小姐,来大陆读书时认识了伯父,就待了下来。在那中国还是闭关自守,落后贫穷的时代,人们都为她放弃香港对他们来说是豪华的生活而不解和惋惜,但伯母从来没有后悔过,和和亲亲地跟了伯父一辈子。

修齐也上台讲了话,回忆母亲对他们种种的爱,泣不成声。轮到修竹,他没讲话,只是说母亲最喜欢听他拉琴,哽咽着说他就给她拉最后一次琴,那首小时候拉给妈妈常听的 <<红星歌>>。

虽然没有钢琴或乐队伴奏,但丝毫没影响人们对音乐的感受。音乐一会儿雄壮,一会儿诉说衷肠,想起儿时他无数次拉这曲子时,母亲亲切、慈爱和赞许的目光,修竹终于泪流满面,用尽全身力量为母亲作最后一次美伦美奂的表演。

人们个个沉浸在这似乎对他们而言无比熟悉的旋律中,泪中带笑,最后一起情不自禁随着乐曲拍起手。

—个美好生命的结束,除了悲哀还有感激和随之而来的悲伤的欢庆!

康复 32 ------ 垂危

几天过去了,伯母没有一点复原的迹象。烧持续不退,而且新近化验结果表明肾脏也被感染了,医生说,如烧再不退,影响各器官,恐有生命危险,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紫晶听了,难过得听不下去,坐下来低声抽泣。伯父谢过医生,走到紫晶身旁,拍拍她的肩膀说,没事的,不要紧,我们这么大的年纪,早己作好准备了,该来时总是会来的,我们会坦然接受的,别担心。紫晶抬起头,看着伯父的双眼,本该是她安慰伯父,却变成紫晶在伯父眼里寻求安慰。伯父微笑着,双眼却是红红的含着泪。

伯父接着说,看起来得让姐姐修齐和修竹回来了。好的,紫晶说,我来安排。

她打电话给修竹,修竹一直准备过来,此刻刚好趁有点时间己安排好过来,修竹说他会乘最早班机抵达。

伯父给姐姐修齐也打了电话,姐姐大惊,哭着说这怎么可能,刚刚妈还好好的,她和姐夫马上订机票一起来。

第二天下午修竹就来了,看到修竹,紫晶忍不住又要掉泪。修竹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深情地看着她说,谢谢你,我先去看看妈,等会儿我再跟你说。

他穿上早准备的白色防菌服,跟着等在一边的护士进去里间。紫晶在外面看着他们母子深情想见。

过了一会儿,紫晶因连日来的劳累和此刻修竹的到来,她因为伯母担心而紧崩的弦倾刻松了下来,不知不觉靠着椅子迷糊过去。等听到开门声,才睁开眼,看见修竹从里间出来,眼睛红红的。

医生又来查房,修竹跟医生谈了良久,医生说该用的药都用上了,抗生素用到最大剂量,激素还要维持,看来烧难退下来,我们还是用点镇定药,让她舒服些。

修竹谢了医生,随后跟紫晶和伯父说,今晚让紫晶回家,由他来守夜。他过来拉着紫晶,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家,顺便吃晚餐。

修竹跟伯父说他会带晚餐给他,就和紫晶走出医院。

外面天色己喑。早春的N城,吹来的风还是刺骨冷。如在往日,紫晶定会忘情享受着寒风吹脸的感觉,可此时,她心情沉重,冷风使她哆嗦。

修竹感到了她发抖的手,用他臂膀紧紧裹住紫晶,他强烈的体温隔着厚厚冬衣传了过来,连带他温暖的呼吸,和修竹那特有的知性混和着感性的男人气息,让紫晶感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不由自主象阳光下的春雪一样融化着。

走着走着,修竹突然停下来,转过来,双手抱住紫晶,谢谢你, 晶。他说着就急急重重地吻起她来,紫晶想着他是就要失去妈的人了,人生一个悲痛的转捩点。又是难过,又是同情,不禁也忘情地回吻着他。他们就这样,在寒风中夜色遮盖的街角暗处,尽情地亲吻着,那对未来的不安,在他们最亲爱的人的亲吻里得到了按抚,也同时倾诉着对彼此强烈的思念和深深的爱恋。

康复 31 ----- 伯母

当许多地方经过漫长的寒冬,终于盼来春花绽放之时,一种强悍的病毒却出现在中国许多城市,大举肆虐,不幸N城也是其中之一。

有一天,当紫晶和修竹一起和他父母通网络视频时,发现一直打不通,没人接。修竹连忙打电话过去,伯父接电话,告知伯母因感染流感而住院了。

修竹当下准备回去探望,但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演出这几天要举行。紫晶马上说她替他先去照顾,等他稍有空闲再说。修竹担心,由于那场手术,紫晶身体比较羸弱,怕她也传染了。但紫晶说她会小心,定会作好保护措施,修竹这才同意让她成行。

紫晶把六月托付给父母,第二天立刻飞到N城,再次踏上这美丽的海边小城,跟第一次一样,她也是带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来到此地,她默默祈求上帝,保佑一切平安,就象上次她来一样,有个好结局。

她来到修竹父母家,伯父正在等她,看到她再三感谢她抽空过来。她放下行李,稍稍吃了点东西就跟伯父说去医院看伯母。

她带上一个严严实实的口罩,连头也包起来,装备严实,来到伯母住的医院。医院连过道上都挤满了床位,床位上是—个个打点滴的病人。她由伯父带着来到15楼的一间单人病房。

到了那儿,紫晶才着实吃了一惊,伯母的病比想象中严重多了。这个病房有两间,一道的玻璃门墙隔出两间。从玻璃墙望去,伯母正在那儿躺着,身上脸上插着氧气和其他管子,人看上去十分虚弱。就这么几个月,伯母从一个神清气爽的老人猛地变得如此脆弱。紫晶不由得鼻子一阵酸楚,强忍着下滑的泪。

伯父告诉她,伯母病情严重,肺受到严重影响,己变成一种纤维性肺,在用大剂量激素,身体抵抗力极度低下,—直发着烧,由于怕感染,隔离起来。

紫晶必须穿上一种白色隔离衣,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才能进入里间。

伯母看到她,一下子眼里放出兴奋的光彩,吃力地向她致谢并尽力劝紫晶早点回去,说家里有大大小小人需要她。紫晶极力安慰她,让她安心养病。

医生来查房时,紫晶仔细地问医生伯母的情形。医生说,肺感染严重,但又不得不用激素,激素和强烈抗生素一起使用,伯母还出现真菌感染,肝肾脏也受到影响。就看这几天肺感染能不能控制住,控制住的话,少用抗生素,形情会好些。

伯父雇了一个看护一起照料伯母。

紫晶仔细地给修竹汇报病情,一再强调她会尽量照顾,让他专心演出。

很晚了,伯父对紫晶说让她回去休息,紫晶说,她也跟伯父一起守夜。伯父立刻说,不行,有他和看护照料可以了,定让紫晶回去。紫晶说,她是帮修竹照顾他们,一定要跟伯父一起,好好照顾伯母。伯父见她执意,就让紫晶留了下来。

紫晶打开二张折叠床,和伯父一起倒在床上先休息起来。

她迷糊了一下醒过来,转身看去见伯父不在他床上。她赶紧往伯母那里看,只见伯父在里面,和护士一起正扶着伯母艰难地往洗手间移过去,慢慢地他们一起进了洗手间。

紫晶感动地看着他们,她想无论如何,伯母是有福之人。

就这样,紫晶和伯父一起在病房住下了。她陪着伯父,跟他讲讲话,有时进去看看伯母,跟医生了解病情,一有新情况,她就上网查资料和医生商量治疗方案。由于怕传染,她只是去街上买他们的一曰三餐时才出外走走。

因病房灯亮,又有护士进进出出,紫晶连日来几乎不曾睡好。但她似乎并不很累,在心里不断祷告伯母病快点好起来。

Tuesday, May 3, 2016

康复 30------- 认罪

在J国青田先生作证后不久的一天,在升阳教会总部子扬的办公室里,琳达、齐小渠、书月和子扬己经交谈许久。子扬、书月神情凝重,齐小渠用手撑着前额,坐在桌前,正流着泪,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已把事情原原本本向子扬交代了,己说了无数遍对不起。在场的还有新近雇用的一位处理升阳教会案子的律师周秉文律师。

子扬站在窗前,背对着众人,既到如此,后悔已毫无用处,他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今我们一起要想的是如何给教会成员、S国人民一个很好的交代。

他说小渠和琳达出去一下,他要跟周律师谈谈。

他问周律师,案子如何更好地继续下去?周律师说,虽然有不法行为,但最终得益者并不是你子扬,你有良好的开脱机会。但齐律师和琳达知法犯法,恐咎责难逃。

子扬从来没有想到小渠会做这种卑鄙之事,而且还连累到琳达。他问周律师,如果有罪,当会如何下判?周律师说,琳达估计二、三年而齐律师恐怕会达五年。

琳达芳龄二十九,正当青春年华,她在升阳竞竞业业,工作勤奋,受人喜爱。因还是单身,长得又甜美,行为举止还象一个女孩。如不是齐小渠,她本应快快乐乐地在升阳工作着,做着所有女孩该做的事,享受一个女孩最美好的时光。她做梦也没想到,她所做的一份平常的工作,并没有因此而额外得到巨大报酬,却让她面临牢狱之灾。

还有小渠,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想起从前种种,历历在目,小时小渠处处维护他、跟随他,和他亲如兄弟,升阳教会大大小小之事,少不了他鞍前马后地跑。 虽此事做得极不光彩,但毕竟他也想办法自掏腰包补回大部分遗失资金,知错悔改了。

想到这儿,他跟周律师说,我是升阳教会的创始人和大牧师,所有法律文件都经由我手,我应该对升阳教会里所有违法犯规之事负全部责任。

他问周律师,如果现在他放弃诉讼,当庭认罪,把所有责任都承担下来,是不是有可能减轻齐小渠和琳达的罪行?

周律师说,是,有非常大可能,但是这对你不公平,你实质上并没有参与仼何违法之事。

子扬说这并不重要,旋即跟周律师说,过几天再谈这事,谢谢你过来升阳一趟。

周律师走后,子扬看着书月,走过去把她轻轻抱住,用自己的脸贴住她的脸。书月已经开始泣不成声。她说,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子扬不可以,我们还有小果果!

子扬拿起桌上的纸巾,擦干书月的眼泪,拉起她的手说,我们出去走走。

他们走出办公室,沿着走廊朝电梯走去。走廊上的墙上,贴满教会里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信息,有慈善活动的通知,新开的圣经学习班时间表,还有许多照片分享某一活动的情形细节等等。

子扬停下来,看着其中一张照片,指给书月说,那不是果果和你吗?照片里,书月和小果果与一群小孩—起围着一个大蛋糕在庆祝生日。书月说,这是果果在主日学校和小朋友庆祝四岁生日。子扬说,果果长得真快。

他们来到六楼,走进一个可容纳千人的,有着最先进装备的大会堂。他们走上讲台,看着台上基督受难像,默默祷告了—会儿。

子扬说,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建立升阳教会时,那时多难。你还记得我们经常鼓励自己的话吗?书月眼里闪着泪光说,记得。子扬接着说,那时,我们就想要试着开壁一片快乐的净土,我们说过要一起,尽我们最大努力。书月泪眼婆娑点点头。我们都做到了,特别是你,你做得多完美。你是上帝赐予我最大的智慧、力量和幸福。

慢慢他们边说边走出大会堂,乘电梯来到一楼。

他们来到教堂外的围着教堂而建的花园里。花园中心有一个儿童游乐场,里面有些滑梯、秋千之类的游戏设备。花园里除了一些花花草草,还有许多蔬菜、香草。书月说,主日学校的厨师用它们来给孩子做点心。

从花园看着八层楼高的现代式样设计的教堂,宏伟壮严。子扬说,以前这里是一片热带丛林,这需要教友们多么祈诚的心,多少付出,才能够建起这教堂,而且我们还有其他两间同样壮伟的教堂在S国,这一切真的不易。我们不能动摇人们对我们的信任。

S国下午三、四点,花园里又热又潮湿。他们走了一圈就来到一楼走廊上一处阔大的供人休息处坐了下来。因是周曰,四周没有他人。

书月说,你这样做,别人不都认为你有罪,他们怎么还对你有信心?

子扬说,时间长了,人们会认清事实,因为上帝给予每人最终能分辨善恶能力。

子扬握着书月手说我们共同决定的事,一定有力量一起完成,对不对?

书月忍不住想再试试,她说,子扬,我们可不可以不插手这件事,让法院秉公处理好吗?

子扬说,我知道你想的,我们完全可以按你说的做。但如果能够做得更好,这是—个能够让我们建立教会的初衷得以有一个完美实现的好机会,我们为什么不试试?我们不是总是说要成就那更大更重的,我觉得这就是更大更重的事。

书月沉默了。是的,是她引着子扬进教堂,那教会创始时,无数次的艰难困苦,他们都是一心一意地挺过来了。

子扬接着更紧紧抓住书月的手,我爱你,爱果果。

书月己慢慢止住哭泣了。对子扬任何所想所做,书月没有一次有异议,这次也无例外,书月知道她别无选择。她想接下来的事是如何跟家人交待,如何独自照顾小果果。

Monday, May 2, 2016

康复 29 ------ 但愿时光能够停留

紫晶家里的曰子变得越来越沉闷,几乎令人窒息。丽丽对文玉对他们的关系今后可能发展的方向迟迟没有作任何表示,有时就对文玉摆脸色。紫晶除了必不可少关于六月功课及家里琐事,几乎与文玉无其它交流。文玉心情郁闷,在家里除了对六月挤出一点笑脸,几乎整天阴沉着脸。

这样,紫晶就更向往与修竹在一起的时间了。六月学大提琴的地点从以前修竹的办公室转移到他那在12层高的公寓。由于修竹时常出国,学琴并不定时,往往挤在修竹回来的短短的日子里。

尽管他们在短短的日子里相聚,修竹还是会按排许多大人小孩都有趣的消闲活动,学完琴后,就是他们一起最开心的时间。

因S国小,紫晶怕碰到亲朋好友之类,她最喜欢还是留在修竹公寓里吃饭聊天。

紫晶陪六月学琴时认真专注,她还把各种细节录像下来随时回味。学完琴后,往往修竹和六月会一起随意趁兴拉点好玩的,此时,她就去在厨房里独自准备晚餐。

她去修竹家时,常常顺便买了许多食物,趁六月和修竹玩时,精心准备一顿丰富健康的大餐。那是她人生中最享受的时刻。六月琴艺进步飞快,现在可以拉很动听的 B. Romberg 的几个奏鸣曲,而且是三个乐章都能拉下来。修竹又是一个极其幽默玩起来象孩子一样的老师。紫晶边听着一大一小的二重奏和他们开心的对话和笑声,边准备着他们喜欢的食物,从厨房望出去 的是淘沙岛美丽如画的风景。但愿时光能够停留,她心头无限感叹。

但她知道这一切不可能永远继续,可能一𣊬间就无处可寻了,她暗自神伤时,便用她敏锐的音乐家的耳朵把这全部的声音牢牢印刻在脑海里,她不想在往后的日子里,她无法回味这最美好的时光。

尽管紫晶的厨艺不是十分出色,鱼多是清蒸,菜多是水煮。但每次修竹总是说好吃,吃得好像己饿了几天一样,特别当紫晶精心复制从伯父伯母那儿学来的菜肉小馄 饨,他更是吃得津津有味。这跟挑剔的文玉完全不同,如菜肴不对口,文玉会情愿不吃或就着酱油下饭,紫晶常常碰到文玉拒绝吃饭的曰子。

修竹喜欢去那些奇特的地方玩,独自一人时,他还喜欢冒险。他告诉紫晶有一次开车去瑞士一个山顶度假村玩,没想到第二天大雪封山,所有人都说要等人清理出一条可行之道才能下山,但修竹和朋友需要赶飞机,因为有一场重要演出要参加。他们居然一点一点摸索着成功下山。

如果—不小心可能掉进山崕,会粉身碎骨,他吓唬紫晶。紫晶连连惊呼太危险了,以后千万不能再做了。

如有较长时间玩的话,他们就去气势庞博的赌场上200米高的露天花园和游泳池去游泳,或去紫晶从未涉足的深幽之地爬山郊游。紫晶和六月因此去了很多她们作为S国人都没有到达过的隐秘新鲜地方,紫晶常感叹,原来S国虽小, 却有这么多藏龙卧虎之地。

短时间的话,他们就去附近的海边儿童游乐场,或是餐馆一起享受各种各样美食,少不了也常常跟修竹父母通网络视频。最开心是六月,她爸爸总是在家看他那深奥无比的天书一样的理论物理文章,从来没有这样带她去玩。不过每次玩后,她总是问为什么爸爸不跟他们一起玩?下次可不可以叫爸爸一起来?

紫晶和修竹都不去多想以后会怎样,他们似乎都只想抓住眼前,希望日子就永远这样下去,没有未来,没有过去,只是眼前。

在六月学琴的日子里,修竹几乎是无比轻盈奔跑着回到家。有时,天色己晚,他开车回来,已远远看到他房间里的灯了,他便感到阵阵暖流流遍全身。他想象着看到紫晶的瞬间,她眼中放出的光芒,他握到她手时触电似的感觉,这种令人窒息的幸福,他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尽管他们时时刻刻希望把对方拥入怀中,紧紧拥抱和甜蜜相吻,但最多他们做的却只是在六月不在眼前和无人在旁时,拉拉手和轻轻拥吻,他们好像对此己很满足了,不敢奢望更多。紫晶为了让六月按时休息,常常早早得跟修竹告别,带她回家。

因为有了与修竹相聚的甜蜜,紫晶往往对文玉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放心上。无论文玉脸色有多么阴沉,她当他阳光明媚一样,她说该说的,做该做的,从来没有过的一付完全不受他人支配的心态和姿势。

Sunday, May 1, 2016

康复 28 ------ 紫晶的婚姻

自从中国回来后,紫晶少不了的是毎天上网看报纸密切注意升阳教会官司发展动态, 为子扬不断祈祷,而同时,她恐惧地意识到她自己婚姻的官司也许无可避免地即将来临。

文玉因为羞愧和内疚很少在家了,两人除了日常必不可少关于六月和家常之类己很少有其他深层交流。以往全家—起参与的活动,现在常常只是由爸爸或妈妈陪伴六月参加。

独自一人时,紫晶时常琢磨自己的婚姻将如何进行下去。

紫晶认为其他任何事都可以协商、交易、努力维持,唯独婚姻是需要率真、无条件、象鸟一样自由自在、不需一点表面功夫。所以她对一些婚姻咨询、婚姻问题帮助之类的服务亳无兴趣。

对她来说,如果一个人在她最需要时、最危险时,弃她而去,让她孤身奋战,这比任何其他婚姻问题的罪孽都来得大,对她来说如今至关重要的婚姻的底线己保不住了,她是那种宁为玉碎,而不为瓦全的人。她对文玉理解、原谅甚至同情,却没有了最重要的爱。

记得以前有一次,一个女友跟她诉说她丈夫种种不是,对她说如果他此刻立即死去,她一滴泪也不会流。当时紫晶觉得这无法想象,怎么对丈夫突然死去可能不流一滴泪?如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活下去。可如今,她惊讶发现,这种相似感觉居然在她身上也发生。她还是会流泪,但不会活不下去,文玉对她己没有生死相关那么重要了。

她对另一半一直以来就是有一个非常简单的要求,对别人心地善良,对她要很好,希望是那种巴黎圣母院里卡西摩多对爱丝米拉达似的爱,爱得愿意共生死。至于财产、权势之类有则锦上添花,无则无失大雅。

她喜欢有钱,但超过一定数目以后她就分不清了,上了百万以后,钱多少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分别,多也好,少也行。她没有那种互相攀比的朋友,亲戚那里,他们对她总是刮眼相看,她穿什么,用什么她们都说很好看,即便是她因忙碌而在附近一间店里随手拈来的最平常不过的服饰。对这位跟他们截然不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亲戚,他们从不把对自己相同人的看法或要求套在她身上。

也许是一直以来学的是音乐,对艺术和音乐的热爱让她无暇顾及其他一般人所追求的,比如豪车及名牌用品。从小父母都尽他们所能让她全心全力地学音乐,紫晶才华出众,从来都被人看成与众不同,她不需要追求物质以显示自己的特别,从不觉得自己缺少物质上的满足,因此对物质的需求也没有特别大的欲望。

记得刚从美国回来时,他和文玉暂住父母家,需要买一间公寓搬出去。那天在公寓样板间里准备和经纪签买卖合约时,紫晶发现她忘了带身份证在身,经纪人说让紫晶回去拿一下,再来签合约,因为没有身份证,他们不可以在合同里写上紫瞐的名字,这样意味着,公寓只能放在文玉一人名下。紫晶想了想,觉得来来回回麻烦,就说那就算了,不用放她的名字。在场的几位年轻经纪人都吓得大惊失色,连到手的介绍费也不管,力劝紫晶回去拿一下,他们说从来没有看到过有这样买楼的人,别人都是吵着争着要放名字进去。

紫晶想皮之不存 ,毛将焉附?如没有文玉,钱又有什么用?她无法想象有一天,她会和文玉分开。

可这一天,在她生病后,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来了。人人说世上没有一件事是一成不变的,那时她心里想,她跟文玉的爱一定是一成不变的。夫妻交恶,法院唇舌相讥,这种事是永远不会发生在紫晶生活的空间里。但如今,她不得不认同,什么都会变。

而且,她的心也变了,心的一角,不由自主已被一个人无可奈何地占据了,那就是修竹。

她回来后,时常去教会和教友们一起为子扬祷告。很多次夜晚从教堂出来时,她都无比惊喜地发现修竹己经在教堂门口等她。

他们就沿着教堂的花园里的小径,走着谈着往往让紫晶惊乎太晚了,才匆匆道别。有了六月后,紫晶从不敢一人在外久留。有时六月不肯睡,一定要等跟妈妈一起才睡。

而且,紫晶不由自主关心着修竹。当修竹有一次不小心扭到手,她急得到处问亲戚有那位他们认识的医生经验丰富可以帮助。当修竹为了演出,到处飞来飞去时,她莫名地担心飞机地的安全,希望以后修竹可以减少乘飞机的次数。当有的晚上从教堂出来,因修竹出国而没能见他来教堂门口等而万分失落。

她常常跟修竹父母通网络视频,象关心自己的父母一样关心他们,感谢他们对她在中国时的照顾。

但她只想维持现状,她不能有其他任何选择,她不想六月失去父亲或母亲,但这能长久吗?公平吗?她暗自神伤。

而对于文玉,尽管丽丽时常暗示,是不是教授应该开始新的生活,文玉也不能想象如何迈出那关键的一步,跟紫晶一样,文玉为了六月,可以作任何牺牲。

文玉甚至希望能与紫晶从新开始,但毎次有暧昧表示时都被紫晶冷若冰霜的脸而击退。

文玉也在想,这能长久吗?